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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爆炸后的黎巴嫩如何重塑政治身份

2020-08-13 08:04:00 来源:法治日报·法治周末

810日,黎巴嫩总理哈桑·迪亚卜发表电视讲话,宣布政府集体辞职,以回应民众要求变革的呼声。 新华社发

 

贝鲁特港口爆炸事件后,民众的抗议之声仍然是要求废除“教派政治”,要求建立强大的中央政府,来应对国内经济发展乏力、失业率居高不下和疫情防控等敏感议题

 

王晋

黎巴嫩首都贝鲁特的港口大爆炸,不仅造成了巨大的人员和财产损失,更震撼了黎巴嫩社会。

在爆炸事件结束后不久,黎巴嫩国内爆发了大规模示威游行,要求政府变革。在黎巴嫩政治平衡脆弱、经济发展乏力、疫情传播蔓延的三重威胁下,黎巴嫩的政治不满意度上升,民众要求变革的声音难以抗拒。当地时间810日晚,黎巴嫩总理迪亚卜发表电视讲话,宣布本届政府辞职。

“大黎巴嫩”到“真主党”的崛起

黎巴嫩实行独特的“教派政治”原则,各个团体依据不同的宗教和教派属性,来划分国家权力。黎巴嫩总统归属于黎巴嫩基督徒,总理归属于逊尼派穆斯林,议会议长职务归属于什叶派穆斯林,副议长职务由东正教徒担任,而陆军参谋长则由德鲁兹教徒担任。议会席位依据不同的宗教和教派属性予以划分。

尽管从1943年的《民族宪章》到1989年的《塔伊夫协定》,议会席位的划分出现了较大变化,什叶派和逊尼派逐渐获得更大的影响力,但是,“教派政治”传统仍然使得黎巴嫩中央政府长期孱弱,无法有效管控黎巴嫩国内政治经济和社会事务。

“教派政治”传统,其实是黎巴嫩历史和国家建构的独特产物。现代黎巴嫩诞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,流亡在法国的一些黎巴嫩精英,以及一些法国的社会团体如“马赛商团”,纷纷呼吁建立一个独立的黎巴嫩政治实体。但是,黎巴嫩政治实体究竟应该是以黎巴嫩沿海基督教区域为主的“小黎巴嫩”,还是要涵盖黎巴嫩山脉的穆斯林建立一个“大黎巴嫩”,成为争论的焦点。

最终,“大黎巴嫩”方案被采纳,黎巴嫩基督徒、逊尼派穆斯林、什叶派穆斯林、东正教徒和德鲁兹人,也以人口对比为依据,通过教派政治的原则分割权力。

但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贫困和边远的穆斯林群体人口激增,政治意识增强;巴以冲突在1948年后长期出现,以及巴勒斯坦抵抗组织进驻黎巴嫩,将黎巴嫩推向了中东冲突和博弈的前沿。黎巴嫩逊尼派和什叶派人口超越基督教人口,谋求更大的政治影响力;1979年,伊朗伊斯兰革命的成功,鼓励着黎巴嫩什叶派建立类似于伊朗的“教法官监国”政治体制;1982年,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南部打击巴勒斯坦抵抗组织,加剧了黎巴嫩教派矛盾,直接导致了什叶派“真主党”在黎巴嫩南部的崛起和发展。这些因素导致黎巴嫩教派力量对比重新演化,成为了1989年《塔伊夫协定》的重要依据。

对于黎巴嫩基层来说,教派政治意味着权力现实。不同的教派以主要的大家族或者社会组织为主,自下而上地构建国家权力体系。比如,德鲁兹派的杰马耶勒家族,长期以来是黎巴嫩国内的重要政治势力;逊尼派的哈里里家族,长期受到沙特阿拉伯的支持;什叶派的“真主党”,则在黎巴嫩南部享有事实上的地方权力。教派政治看似复杂,但却建构了黎巴嫩的政治现实。

构筑“黎巴嫩人”的诉求

贝鲁特大爆炸,源于港口官员和机构的管理不善,将大量硝酸铵放置十多年,成为了始终悬挂在贝鲁特民众身边的“定时炸弹”。

尽管在爆炸发生后黎巴嫩政府第一时间开始“追责”,逮捕了十多名涉事官员,同时表示将彻查此事,但是仍然无法平息民众的怒火。贝鲁特港口的硝酸铵,不仅引爆了港口,也引爆了民众的愤怒之情。在巨大的压力下,黎巴嫩内阁多名部长和总理先后宣布辞职,黎巴嫩国内陷入政治动荡。

国内政治派别纷争,是黎巴嫩政治变革的重要阻碍。尽管黎巴嫩国内多个政治派别,如黎巴嫩“真主党”、黎巴嫩基督教长枪党、黎巴嫩德鲁兹等教派领导人都纷纷表示,要谋求建立更加团结的政府,但是,如何划分权力,又成为了一个敏感的老问题。

在现实中,黎巴嫩“真主党”以“抵抗入侵”的名义,继续掌控黎巴嫩南部,保留自己的武装力量,甚至不顾黎巴嫩政府的禁令,派出旗下的武装组织进入叙利亚,帮助叙利亚政府打击反政府武装。

在过去的几届内阁中,不同的政治团体往往就黎巴嫩总理和一些重要部长人选,长期争执,导致黎巴嫩政府缺位。尽管黎巴嫩基督教、逊尼派、什叶派和德鲁兹等主要教派的政治家族逐渐由80后成员接管,但是,如何破除既有的教派政治传统,仍面临较大挑战。

外部势力的干涉,是影响黎巴嫩未来政治走向的另一个重要因素。独特的“教派政治”体系,给周边国家的干涉和渗透,提供了机遇和土壤。黎巴嫩政府领导人往往需要小心翼翼地平衡多方关系,游走在伊朗、沙特、叙利亚和以色列等地区大国之间。比如,1998年,黎巴嫩总理拉菲克·哈里里就因为谋求黎巴嫩的政治独立而遭暗杀,至今案情仍然扑朔迷离。

尽管2011年后中东地缘环境发生了较大变化,叙利亚由于内部战事陷入纷争无力继续干涉黎巴嫩内政,但是,外部国家对黎巴嫩的干涉仍然存在且明显。拉菲克·哈里里的儿子、前总理萨阿德·哈里里,在沙特阿拉伯的压力下被迫于2017年辞职,其间甚至一度有消息传出,萨阿德·哈里里在访问沙特时候被沙特王储小萨勒曼“软禁”。

2020年年初,总理迪亚卜也是在得到“真主党”的同意后,才顺利地走马上任。伊朗与什叶派“真主党”关系密切,而以色列则长期将黎巴嫩基督教长枪党和德鲁兹派,视为重要的潜在盟友。

黎巴嫩民众的抗议示威浪潮,其实可以被视为2019年黎巴嫩国内民众示威的一个延续。在2019年的大规模抗议浪潮中,参与民众大多数是80后、90后乃至00后的年轻人,他们要求采取政治改革,打破现有的“教派政治”体系,建立新的黎巴嫩政治结构,构筑强有力的黎巴嫩中央政府。

贝鲁特港口爆炸事件后,民众的抗议之声仍然是要求废除“教派政治”,要求建立强大的中央政府,来应对国内经济发展乏力、失业率居高不下和疫情防控等敏感议题。

政治身份重塑缺少基础

黎巴嫩的教派政治传统,以及现有的政治规则,是1943年《民族宪章》以及1989年《塔伊夫协定》等重要文件设计的,更是黎巴嫩各个政治派别在特殊的历史和现实力量对比下形成的。黎巴嫩民众希望构建的,是突破既有的“教派政治”藩篱,形成新的统一的政治体系。但是这种诉求,意味着要破除旧有的“家族—教派—国家”权力网络,构筑新的“黎巴嫩人”政治身份内涵,涉及各个教派关系,涉及黎巴嫩国家属性和政治身份内涵,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。

破除旧有的“教派政治”,意味着要构筑新的政治认同基础,但是,从当前看困难重重。

一方面,这种政治认同需要在黎巴嫩历史和现实中寻找,但并非易事。现代黎巴嫩人的政治身份,往往被追述为“腓尼基人后裔”,但是,这种表述只被基督教和东正教徒接受,逊尼派和什叶派更倾向于接受“阿拉伯人”的历史和传统。构建新的政治身份,意味着要寻找“大黎巴嫩”地区共有的政治属性,从历史和现实中找寻新的共同点。但是,究竟是做一个如同基督徒和东正教徒设想的“小欧洲”国家,还是要如逊尼派和什叶派设想的“阿拉伯国家”,究竟是突出黎巴嫩独特的“海洋—腓尼基人”历史,还是强调逊尼派和什叶派穆斯林的“内陆—阿拉伯人”传统,长期难以调和。

另一方面,黎巴嫩各个宗教和教派在一系列重大地区问题上,显示出了深深的裂痕。比如,在巴以问题上,基督教和东正教徒往往更倾向于中立姿态,而什叶派和逊尼派则同情巴勒斯坦民众。在叙利亚问题上,什叶派倾向于同情叙利亚政府,而逊尼派倾向于同情反对派。在同伊朗关系问题上,什叶派“真主党”倾向于发展与伊朗的友好关系,而逊尼派则更倾向于发展与沙特的关系。鉴于黎巴嫩独特的历史和现实,寻找身份构建的共有基础,仍然难以成功。

政治体系的建立,往往是政治身份的体现和结果。政治身份的变化才能够带动政治体系的变革。黎巴嫩的“教派政治”建立在独特的历史和现实之上,要想破旧立新,重塑身份,进而带动国家实现政令统一,弥合分歧,必然长路漫漫,困难重重。

(作者系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教授,叙利亚研究中心研究员)


责编:王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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