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学生“卡牌热”中那些被忽略的问题-太阳集团tcy8722

■图像时代的法律

购买卡牌不是钱的问题，也与经济是否发达和家庭是否富裕等因素无关，这是引导孩子在不同思路下进行选择

“孩子们刚买了这些卡牌就不要了，都是家长的血汗钱啊，扔得满地都是！”

文／图 吴志攀

前不久，我看到一个例子：妈妈教刚学写字的孩子写“果”字时，孩子很快学会了画苹果，但花了较长时间才写好果字。这说明，对于孩子而言，图形比字形通常更容易掌握。现在的儿童识字卡片，将卡片一面印上字，另一面印上对应的图画。家长和老师教孩子认字时，来回翻转卡片的两面让孩子看，这就是我们习以为常的“看图识字”，即通过看图来认识字。这样的卡片，不但让儿童更容易记忆，还培养了孩子对图画的兴趣。

另一个例子是，有位老师问我：“图书是一个词，说的是书，不是图。但为什么将‘图’放在书的前面？”此前，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，他真把我问住了。后来，我花了较长时间，思考他提出的这个问题，认为其中有这样一个道理——

通常我们说“图书”时，说的是字书，并非图画。例如，“这本图书”或“这套图书”，所说的其实是“一本书”或“一套书”，而不是说“这本图画”或“这套图画”。当我们将“图”与“书”连在一起说出来，会发现更“好听”。古典文学研究专家、教育家叶嘉莹先生的老师顾随先生说过：汉语是单音节字，说单音不好听，如果将两个字组成一个词，就变成了双音节，说出来也就好听了。在汉语中，无论是名词，还是动词，都是如此。所以，“书”是单音节，“图书”是双音节，虽然说的都是一个意思，但是为了好听，人们习惯说双音节，所以就会说“图书”两个字。

另外，我们还可以试图从历史的角度回答上述问题。我们的祖先创造了象形文字，也就是先画图，后成字。因此，现在说“书”字的时候，依然按照这个顺序，先说“图”。当然，这只是我个人的解释，仅供参考。

卡牌背后的企业社会责任

现如今，我们迎来了图像时代。在这个时代，图像比文字表达更直观、更多元、更方便，市场上有关图像的产品也越来越丰富。比如，在小学生群体中正流行一种带图画的卡牌，多为制造卡片的公司根据动漫角色制作而成。许多小学周边的一些小超市，都会出售这种类型的卡牌。这种卡牌既可以做游戏，还可以和同学交换。所以，它某种程度上扮演着小学生之间“社交工具”的角色。

对于小学生而言，玩这种卡牌有利有弊。有利的方面是，卡牌上的人物及动物设计、颜色都很讲究，制作质量也比较好，可以提高儿童对造型和色彩的审美，还可以提高孩子对物品质量的辨别力。令人担忧的弊端则是，卡牌多采用“盲盒”方式销售，几十元一盒。孩子们对于其中一些数量稀少的卡牌趋之若鹜。如果孩子拆开“盲盒”后，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卡牌，整盒卡牌很可能就会被扔进垃圾桶。为了抽到稀有的卡牌，一些孩子控制不了购买欲，会不断地买下去，直到发现自己想要的那张卡牌为止。如此一来，许多家长为了孩子购买卡牌开销不菲。而对于孩子而言，在不断买卡牌的过程中，不但容易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，还会造成浪费，同时也给环境带来负担。

卡牌是商家专门对儿童爱好设计的商品，多从欧美国家、日本引进。而卡牌“盲盒”的销售方式也是从境外学来的促销方式。值得思考的是，对于未成年消费者来说，这种销售方式是否合适？当儿童消费群成为卡牌消费市场主体，企业是否尽到了引导、帮助、关心儿童健康成长的社会责任？这是目前很少讨论的话题。

“花钱购买”已替代“变废为宝”

回忆过去，我的童年时期，国家经济落后，百姓生活不富裕，但孩子收集带有图画物品的热情，与今天一样旺盛。那时候，孩子们喜欢积攒糖纸、邮票、火花和藏书票等。一些女孩子喜欢刻剪纸；男孩子则喜欢用废旧胶皮或橡皮刻小人书上的人物形象，再蘸上蓝色墨水，印在本子上。

这些儿童爱好有一个共同特点，就是这些物品都不是直接用钱买的，而是从用过的商品上采集下来的。比如糖纸，是当时糖果的包装纸。孩子们将糖纸先用清水擦洗一番，再用毛巾擦干，夹在书中或本子中。小孩们聚在一起时，各自拿出自己夹糖纸的书或本子，互相观看。同时，还用自己重复的糖纸交换没有的糖纸。

这种不花钱，又能获得乐趣的爱好，现在已经很少见了。现在，一些家长的观念是：能花钱买到的，何必等待，或费那么大劲儿获取呢？对于孩子来说，过去那种对废旧物品的珍惜，等待积攒的耐心，以及自己动手“变废为宝”的各种好习惯，都被“花钱购买”替代了。

我有时也感到很奇怪，难道这就是经济发展和生活富裕的必然结果吗？后来，随着了解的情况多了，才知道并非如此。在美国、日本等发达国家，家长从小培养孩子珍惜财物的品质和靠自己劳动换取报酬的习惯，孩子挣到了钱，再去购买商品。甚至是在许多富裕的家庭，对于孩子的消费也是严格控制的。例如，许多家庭的家长，但凡能买到二手玩具，就不会买一手新货。买回来的二手玩具，只需要消毒清洗，就能给孩子们玩了。而对于孩子们来说，二手玩具与崭新的玩具没有多少差别，但是买旧货却可以节约很多钱。此外，孩子喜欢看的绘本图书，家长也习惯从网上“淘”来。同时，也会将自己孩子看过的绘本放到网上售卖。有时，家长还会带着孩子自己动手做玩具。因为这些发达国家的人工成本很高，儿童玩具也不便宜，所以许多家长自己动手制作玩具。这些家庭有各种工具，商店里有丰富的原材料。特别是木制玩具，家长自己设计，自己制作，做成的玩具与商店买来的差别不大。

不难看出，是否购买卡牌不是钱的问题，也与经济是否发达和家庭是否富裕等因素无关，这是引导孩子在不同思路下进行选择：一是花钱购买，省时省力；另一种是尽量少花钱或不花钱，靠自己想办法来解决问题，以此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和设计能力。等到孩子读大学，家长也尽量不给或不多给孩子钱，让孩子利用业余时间打工赚取收入交学费和获得零花钱。我在日本进修时，有相当多的日本学生中午自己带饭在学校吃。我问他们：为何不去学校餐厅或校园周边买快餐？他们告诉我说，自己带饭省钱。在国内大学校园，我很少看见本地学生从家中带饭的。当然，这也与日本大学不能提供全体学生住宿有关。然而在我国，即便在校园外租房居住的研究生，也很少带饭到学校吃午饭。另一种情况，就是美国、日本等国的大学生课余时间打工的现象，比我国学生更普遍。例如，到超市当售货员、搬运工，在餐厅刷盘子等。在我国，学生主要的兼职是做家教。

高价稀有卡牌或藏消费陷阱

向儿童出售卡牌一般来说不违法，但是，我国市场监管部门依然会为了保护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，对卡牌市场进行以下几方面监管：

一是，检查卡牌是否为正版卡牌，是否标注“ccc”认证标志，标识的企业名称、地址、产品规格型号是否与认证证书一致，玩具产品的强制性产品认证证书是否有效，是否有生产厂名、厂址、执行标准、适用年龄和警示说明等内容。禁止销售证照不符合规定厂家生产的卡牌，以及盗版的卡牌。

二是，对于14岁以下儿童出售卡牌，检查价格是否符合市场规范。有些稀有卡牌的定价过高，而儿童没有完全行为能力，因此市场监管部门会劝导商家不要向14岁以下儿童出售价格过高的卡牌。对于向8岁以下儿童出售超过一定价格卡牌的商家，市场监管部门会劝导商家向儿童退款，并接受儿童购买的卡牌退货。

三是，提醒儿童及家长，谨慎购买网络销售的、十分稀有的高价二手卡牌。那些动辄几万元甚至近十万元的稀有卡牌，不排除存在网络诈骗和其他侵害消费者利益的陷阱。

（作者系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）

责编：尹丽